【说明】2023年11月份,笔者应邀在上海星光摄影文化节上做了一次讲座,主要是讲相机收藏的现状。因为今年我全国各地探访相机收藏家,祖忠人老师说“你最有发言权”,这篇文章就是这次发言的主要内容,我重新整理一下,分两次发出来。
我把中国大陆相机收藏文化划定为四十年,这并不是一个准确的时间段,但是由于我的年龄和局限性,对于过早有规模相机收藏或者相机收藏文化知道不多,所以把相机收藏的兴起时段划定为与改革开放同步,也就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开始。
关于照相机,大家都知道来自国外,摄影术是1839年发明的,很快各种木制相机就在欧洲出现,但何时进入中国的,始终没确切的时间。
我在北京采访老照片收藏家仝冰雪时,他告诉我曾经在广州收集到两张有中国内容的湿版照片,而湿版摄影只有1851-1871年二十左右时间,也就是在这一阶段照相机已确定进入中国了,当然可能是传教士或旅行者代入,并不全是真正的中国人所拥有。
中国人最早拥有的相机时段,主要是开相馆,在一百多年前,照相馆在中国的一些沿海城市、甚至像云南这样的偏远地方,已经是非常普及,而拍的相馆照片也是相当的好了,但是现在看到国内的早年遗存相机,大部分都是破破烂烂的。那时的相机只是工具,并没有进入到收藏把玩的阶段。
从二十世纪开始,照相机进入小型化,也开始步入了普通的摄影爱好者视线,这一时期,中国一些城市的有钱人或者文化人对摄影和相机开始有兴趣,也真正的开始拥有了照相机,照相机进入普普通通的家庭,成为把玩和怡情玩具,不再单单是相馆拥有。
我在上海一位八十多岁收藏家里看到一本他爷爷1913年做的影集,有一百多张照片,都是和他家族有关的官场和生活照,照片拍的好,也制作非常棒,堪称文物一级影集了,老人说他爷爷和父亲都喜欢相机和摄影。但这一时期相机只能是工具,只是把玩阶段,还谈不上真正意义的相机收藏。
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到解放初期,中国同时拥有几台相机的人家慢慢的出现,但是不多,也只局限与北京、上海、天津的一些大户人家,相机主要是使用为主,方便拍片。但相机多了,就变成收藏与把玩,但那时还没有相机收藏的概念。如上海的徐光华、朱宗迅、北京胡浩、杭州高继生等,都是父辈喜欢玩,早年也留下了一些相机。
中国真正的相机收藏文化雏形应该是文革后期和改革开放之初。这一时期主要是信托与寄卖行促进的,文革查抄了大量的物资,开始解封,处理的唯一渠道是信托、委托行,在北京、上海、天津、沈阳等地的委托行,柜台上都有照相机出售。
开始是处理一些抄家物资,有些东西进入了拍卖行,比如北京米宝平先生说北京是1972年开始的。很多相机、珠宝、手表都很便宜的卖出了。这一时期有钱的人不多,买卖并不火热,徕卡相机也就卖小几百块,而上海58-2相机只卖二三十元,有些相机爱好者也是在这一段时期,开始购买老相机。
相机作为收藏品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,这时人们的收入开始增多,手头有了余钱,也多了兴趣爱好,各种收藏开始兴起,当时最多的是集邮,似乎成了全民的爱好。
一些真正喜欢相机的人,开始大量的买,相机作为收藏的概念出现了。但那时相机收藏主要在北京、上海、天津、沈阳等大城市,这主要也是这些城市有寄卖行、委托店。
最早的这批相机收大部分是在委托店寻宝,守在委托店边上交流和交易的,而这一时期各地的旧货市场也开始兴起和红火,一些老相机也能够找到,比如长春赵永生先生,就在旧货市场买了很多相机。
相机收藏改革开放后虽然在民间出现,但都是小范围的交流和购买、置换,对于相机收藏的文化概念认识不清,更是对国外相机收藏不甚了解,属于自娱自乐,而没有文化定位和理论上的依据。
相机收藏真正进入大雅之堂,有了文化概念是北京相机拍卖公司在1992年开始两次相机拍卖会,这是中国最早、也是影响最大的相机拍卖会,不仅有外国相机,中国的红旗、东风也都登场了。
除了相机专场拍卖会,这一时期摄影报刊对于相机收藏文化的推广和普及,像沈铭、赵俊毅等人的介绍老相机文章,对于喜欢老相机的人,这些文章就是指路灯和最好的精神慰籍,终于知道了相机收藏的概念和文化认知。
在九十年代中期,先是上海华侨相机收藏协会成立,接着北京相机收藏协会的诞生,这两个协会也是至今仅有的相机收间组织,仍然组织活动,对于相机收藏影响巨大。
而北京五棵松摄影器材城诞生,对相机收藏就是煽风点火,全力助燃。每年两次的老相机交流活动,成为全国相机爱好者的节日和寻宝之地,也是相互交流的最好机会。
除了北京,在上海、天津和沈阳也举办了二手相机交易和拍卖活动,后来网络的发达,相机收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和热情。
到了2000年左右,相机收藏文化和活动进入了高潮和成熟期,到2010年前后达到了高峰。
中国的这一时期,各行业都是欣欣向荣,一方面人们富裕,有了闲钱,对生活品质和文化充满了期待;另一方面是相机文化交流与相机交易的方便,还可以出国去购买喜欢的老相机,三是各种相机收藏文化的交易会、拍卖会、研讨会非常多,上海、北京、沈阳依托摄影器材城开展各种相机交易拍卖会,另外北京嘉德拍卖行也做过几期相机钟表专场。
很多老相机,价值高的相机开始流入中国,收藏相机数量多,收藏的人数开始增加,很多地方出现了私人的相机博物馆或收藏馆。
近几年来,由于大家共知的原因,经济出现问题,而收藏行业首当其中,相机收藏开始了萎缩,主要体现在购买热情的减退,交易额的减少。
另外是年轻人压力大,关注收藏的人减少,而老年收藏者又玩不动了,相机收藏出现了观望与停滞,甚至一些人想卖出藏品相机。
但是相机收藏群体活动并没有减少,反倒是比以前多了,其中北京五棵松坚持搞二手交易活动,甚至疫情中也在坚持,这是非常难得和了不起的,五棵松顶着各种压力,坚持二手相机交易会,给了人们很大的信心和勇气。
而上海华侨相机收藏委员更是满怀热情,不仅坚持活动,他们还走出上海,2021年南下浙江探访相机收士和交流,2022年到江苏拜会郎静山以及江苏拍摄活动。
最难得是在2021年和2023年两次组团赴北京,同北京相机收藏家交流,参加五棵松二手交易活动,对相机收藏都是起到了非常大的促进和文化交融作用。
我今年从四月起,开始了全国范围的老相机收藏家探访活动,先后走了北京、上海、天津、河北、河南、湖南、湖北、贵州、云南、广西、广东、海南、福建、浙江、陕西、四川、重庆以及东三省,探访了九十多位相机收藏家和收士。
第一是相机收藏东、西部差距比较大:比如北京、上海、浙江,这三个省市收藏相机的人比较多,占到了差不多一半还多,而且规模大,品位也比较高,而有些西部省则特别难找到有规模或有想法的相机收士,比较薄弱。
第二是相机收士年龄普遍偏大:其中65岁以上,占到了70%,很多老年人表示玩不动了,甚至想给相机找一个落脚点了,但接盘人不好找,表现出困惑。
第三是企业家下场收藏相机:其实很多企业家本来就是相机或摄影爱好者,生意场上一路走下来,非常不容易,而成功后想到了初心,有了时间与资金,开始大量购买相机收藏,圆梦,也给自己的人生加入新的元素。
第四是部分收士隐性收藏:在走访时遇到很多人因为个人原因,不希望公开,甚至别人明白自己的相机收藏,表明了自己玩一下就可以了,不想公布于众,这样的收还不少,隐形收藏占相机收藏的很大一部分。
答案是肯定的,不仅有,而且年轻人的收藏目标更加明确,选题严谨,更具有文化性,积极性也特别高。
我在开封探访了白钰珑,他是90年出生的,已经收藏相机十几年,他主要收藏国产相机,成果斐然,虽然暂时没有红旗、东风,但他拥有中国制造的最大一台6米长的工业相机,藏品也是非常的丰富。
另外还有山东淄博韦海涛也是80后,也是狂热的国产相机爱好者,十几年的藏品也是非常可观了,另外西安的梁喜宁也是收藏了不少早期国产相机。
除此之外也发现了很多收藏上有建树,却不为外界所知的人,比如丽水的吴风雨,专门收藏立体相机、观片器和几万张早期立体照片。
而就在上海的付兵凯,这些年起来也是非常狂热的购买和研究老相机,他还在公司成立相机收藏展室,结合自己的工作,推广相机收藏文化。
上海的闵舫先生,他的俄罗斯相机收藏是我看到的最好,最齐全、价值最高的。堪称世界级别。
另外北京的王稼丰,不仅自己收藏有特点,还协助沈铭老师做了很多相机收藏文化推广具体工作。
最值得说一下是辽宁葫芦岛的陈硕,88年出生的年轻人,2020年才开始收藏相机,但独特的选题“德国制”相机,不仅别具一格,也非常有文化价值。